一、研究背景
隨著新就業(yè)群體規(guī)模日益增長，騎手職業(yè)的特點逐漸凸顯出騎手子女面臨的問題。工作時間長，節(jié)假日和飯點的時候是騎手最為繁忙的時候，與其子女的休息時間重合，導致騎手對子女課后教育與陪伴缺等諸多問題。2021年7月，市場監(jiān)管總局、國家網信辦、國家發(fā)展改革委、公安部、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商務部、中華全國總工會等七部門聯合印發(fā)《關于落實網絡餐飲平臺責任 切實維護外賣送餐員權益的指導意見》，對優(yōu)化從業(yè)環(huán)境、改善工作生活條件做出具體要求，包括對網約配送員子女教育方面給予關心支持。
2024年，協(xié)作者與美團公益基金會發(fā)起“袋鼠寶貝之家·協(xié)作者童緣”項目，希望為騎手子女群體提供關愛服務。為了更為精準地了解騎手子女需求，開展“騎手子女成長現狀與需求調研”。本次調研旨在深入了解騎手子女在家庭環(huán)境、健康狀況、學習及親子關系等方面的現狀。通過收集這些數據，我們希望發(fā)現騎手家庭對其子女生活的具體影響，以及兒童在成長過程中面臨的挑戰(zhàn)與需求，并根據騎手子女需求針對性的提供服務，協(xié)助騎手子女健康成長。
二、問卷發(fā)放情況
“騎手子女成長現狀與需求調研”問卷主要包含基本信息、兒童在家庭環(huán)境、健康狀況、學習困難及親子關系等方面內容。該問卷主要針對協(xié)作者在北京市海淀區(qū)、石景山區(qū)、朝陽區(qū)、青島、珠海、南京等地服務的流動人口中有兒童的新就業(yè)群體，通過打工子弟學校推薦、與騎手站點共同開展，以及在協(xié)作者童緣一對一動員的方式，選擇調研對象進行問卷填寫。本次調研共計發(fā)放問卷145份，回收有效問卷145份。
三、調查分析
（一）基本信息
1.參與問卷調研騎手子女絕大多數處在小學學齡階段
參與本次調查的騎手子女年齡段主要集中在6-9歲和10-12歲，占比分別為48.28%和44.14%，合計達到92.42%。此外12-16歲兒童占比7.5%，16歲以上為0%。這些數據說明跟隨在騎手身邊的子女主要集中在小學和初中階段。
圖1 騎手子女年齡分布
2.騎手子女性別分布相對均衡
此次調研中男童和女童的比例接近，男童占49.66%，女童占50.34%，性別分布相對均衡。
圖2 本次調研中騎手子女性別比例分布
3.把子女帶在身邊的騎手家庭無子女及有1個子女的家庭較多，只有少數多子女家庭
數據分析顯示，受訪者中沒有兄弟姐妹的人占比最高，為38.62%，其次是有1個兄弟姐妹的受訪者，占比37.24%，有2個兄弟姐妹的受訪者占比15.17%，3個兄弟姐妹的僅占2.76%，3個以上兄弟姐妹的占比為6.21%。
圖3 騎手子女所在家庭子女分布情況
4. 15.17%的騎手子女家庭父母都是騎手
分析顯示，占比達到75.86%的受訪者中父親從事騎手工作，只有8.97%的受訪者中是母親做騎手，而父母雙方都是騎手的受訪者占15.17%。
圖4 騎手子女父母工作情況
（二）問題和需求分析
1.家庭照顧方面，14.48%的騎手子女無固定照顧者
數據顯示，騎手子女的主要照顧者是媽媽的占比達到73.1%，其次是爸爸，比例為52.41%，爺爺和奶奶為照顧者的比例為22.76%，顯示出老一輩在照顧生活方面的參與。其中，騎手子女由家人輪流照顧的比例為14.48%，這說明在騎手子女照顧中存在著無固定照顧者的情況。
圖5 騎手子女照顧者分布
2.健康方面，55.86%的騎手子女認為自己的身體非常健康
根據調查結果，絕大多數騎手子女對自己的身體健康狀況持積極態(tài)度。其中，55.86%的受訪者認為自己“非常健康”，26.9%的人認為“比較健康”，這表明大部分人對自身健康的自我評估較高。然而，仍有13.79%的受訪者認為自己的健康狀況“一般”，而5人（3.45%）認為“不太健康”，沒有人選擇“比較差”。
圖6 騎手子女身體情況
3.個人衛(wèi)生方面，26.80%的騎手子女衛(wèi)生意識還需加強
絕大多數騎手子女（73.1%）表示會早晚刷牙，顯示出良好的口腔衛(wèi)生習慣。有24.14%的兒童表示有時候刷牙，也有2.76%的兒童表示不會刷牙，雖然比例較小，但仍需關注。
圖7 騎手子女衛(wèi)生意識情況
4.規(guī)律飲食方面，問題較為多元
調查顯示，在周末和放假期間，大多騎手子女（75.17%）表示會按時吃早中晚餐，飲食較為規(guī)律。正常上學或家長的工作日期間，21.38%的兒童有時候會、有時候不會按時用餐，且有3.45%的兒童明確表示不會按時用餐。主要原因在于家長忙沒有時間做、家長不在家等，成因與照顧者的現實情況相關度緊密。
圖8 騎手子女規(guī)律飲食情況
5.營養(yǎng)均衡方面，大多數騎手子女可以獲得基本的食物營養(yǎng)
數據顯示，占比達91.03%的受訪者每天能夠吃到肉、雞蛋、水果、蔬菜或喝牛奶，其中有31.03%的人能夠每天吃到所有這些食物，有60%的人每天可以吃到上述3種以上的食物。整體數據來看，仍有少數人（8.97%）在飲食中受到限制，包括7.59%的受訪者只能吃到上述食物中的一種，1.38%的人則完全無法攝入這些食品。
圖9 騎手子女健康飲食情況
6.睡眠情況良好
從數據中可以看出，絕大多數騎手子女選擇在晚上9點到10點之間入睡，包括40%的騎手子女能在晚上9點之前睡覺，以及49.66%的受訪者選擇晚上9點到10點睡覺，只有有10.34%的受訪者選擇晚上10點以后。晚睡的主要原因包括父母回來比較晚，吃飯很晚和完成作業(yè)比較晚。
圖10 騎手子女 睡眠狀況
7. 運動狀況方面，頻次較低，方式不夠多元
數據顯示，在騎手子女的鍛煉頻率分布情況方面，絕大多騎手子女每周至少鍛煉一次，其中“每周2-3次”的比例最高，達到40.69%。其次是選擇“每天鍛煉”的占比37.24%。另一方面，選擇“每周1次”和“從來不鍛煉”的比例分別為16.55%和5.52%。
在運動方式方面，大多騎手子女以跳繩、跑步、走路、打球等方式為主，也有25.52%的騎手子女把做家務作為一種鍛煉方式，訪談中也有部分受訪者表示主要運動是在學校的體育課，家里空間小，回到家基本不會運動。
圖11 騎手子女鍛煉頻率情況
圖12 騎手子女鍛煉身體的運動方式情況
8.興趣愛好發(fā)展受限
分析顯示，騎手子女在興趣愛好方面可選擇度較底。其中，音樂是騎手子女最受歡迎的興趣愛好，但比例也僅為47.59%，其次是體育運動，占比 44.14%，繪畫和游戲都為40%。動漫和表演的選擇比例相對更低，分別為24.14%和13.1%。沒有興趣愛好的人占比較小，但也有5.52%，同時選擇“其他”興趣愛好的人也有4.14%。訪談資料顯示，因為家庭很難有經濟支持自己去花錢報班學習興趣愛好，所以騎手子女更多是在學校接觸到一些興趣課堂。
9.學習方面，困難和挑戰(zhàn)較大
根據問卷分析，騎手子女學習上遇到的主要困難是“遇到不會做的題目”，比例高達66.9%，其次，學習用品不夠用占比15.86%，學習興趣缺失占比11.72%，找不到人輔導功課占比11.03%。訪談顯示，在學習上遇到困難時騎手子女主要傾向于向家長尋求幫助，其中幫助者為媽媽的比例最高，達到64.83%，其次是爸爸，比例為50.34%。而來自騎手的訪談顯示，大多騎手家長受限于自己的文化水平（多為初中文化程度及以下），自己在輔導孩子作業(yè)時很有挑戰(zhàn)。
圖13 騎手子女在學習方面遇到的困難
10.社會交往方面來自受訪者自身的挑戰(zhàn)較大
數據顯示在社會交往中，騎手子女表示“我感覺不太自信”的選項占比17.93%，“我比較害羞，不敢發(fā)言”占比13.79%； 此外，“跟別的小朋友發(fā)生矛盾，我不知道怎么處理”的占比為6.21%，“我脾氣比較大，容易生氣”占比為6.9%，反映出騎手子女在社會交往方面由于自身性格的局限性而面臨著較大的挑戰(zhàn)。在交友方面，17.93%的騎手子女有3-5個好朋友，15.86%的人有1-2個好朋友。
圖14 騎手子女在社會交往方面遇到的挑戰(zhàn)
11.親子關系良好，但在關系改善方面需求明顯
分析顯示，大部分騎手子女對與父母的關系良好，58.62%的人給出了滿分10分，19.31%的人給出了9分，合計77.93%的受訪者對親子關系表示滿意。但也有6.9%的受訪者對親子關系的評分在6分及以下，仍需及時關注并給予關系建設的支持。
圖15 騎手子女與家人的親子關系情況
數據顯示，有25.52%的騎手子女選擇不與父母交流。而在親子溝通中存在的問題主要集中在：“父母沒時間陪我或者陪我的時間太少了”，占比 31.03%，“父母不尊重我的想法，總是按照他們的想法”占比15.17%，而選擇“我怕他們擔心，有事情不想跟他們說”的占比17.24%， 相對而言，認為“父母非常嚴厲，我害怕跟他們交流”的占比11.72%，“父母不信任我”的占比為6.21%，雖然比例較低，但也一定程度說明親子關系不暢。
圖16 騎手子女與父母的在溝通交流情況
12.父母從事騎手的工作對子女的負面影響主要表現為陪伴與學習輔導不足
根據調查結果，父母從事騎手工作對孩子的影響主要體現在陪伴、學習等方面。44.83%的受訪者表示父母工作導致沒有時間陪伴，感到孤獨，26.9%的受訪者反映父母缺乏時間輔導功課，會影響學習成績。另一方面，父母從事騎手工作，正面的影響體現在：46.21%的受訪者認為父母的工作能夠多掙點錢，從而改善生活條件，顯示出經濟方面的積極影響，11.72%的受訪者表示有更多時間與小伙伴玩耍，20%的人提到可以嘗試新食物（父母不在，自己購買或父母帶回食物）。
圖17 父母從事騎手工作對于子女的影響狀況
13.對參與社區(qū)文體類活動有較高興趣，但缺少參與途徑
從調查結果來看，騎手子女對社區(qū)開展體育運動活動的興趣最高，比例為45.52%，其次，文藝興趣類活動和與父母共同參與的活動也受到較高關注，分別占40%和38.62%。相對而言，志愿服務活動（10.34%）和學習興趣類活動（7.59%）的關注度較低，健康知識學習和電腦技能學習的比例也不高，分別為16.55%和17.93%。但分析顯示，目前在騎手子女所生活的區(qū)域，并沒有社區(qū)專門為他們提供相應的服務。
圖18 騎手子女參與社區(qū)文體類服務情況
四，研究發(fā)現
（一）騎手子女的健康衛(wèi)生意識亟需提升，營養(yǎng)不足。一是個人衛(wèi)生意識不足；二是飲食規(guī)律與營養(yǎng)不均衡；三是兒童無法每日攝入肉、蛋、奶、果蔬等基本營養(yǎng)；四是運動頻次低且方式單一，運動也以跳繩、跑步等基礎方式為主，缺乏多元選擇，反映出家庭空間限制和資源不足。
（二）騎手子女的家庭照顧不足。一是通過調研發(fā)現騎手子女的照顧者不穩(wěn)定，缺乏固定照料者，可能導致生活安排碎片化；二是祖輩參與度高但專業(yè)性不足，有相當一部分兒童由老一輩雖參與照料，但可能在教育理念、健康管理等方面與現代需求存在差距；三是雙騎手家庭壓力突出，有一部分參與調研的兒童父母均為騎手，工作時間重疊，進一步壓縮親子共處時間，加劇照顧缺失。
（三）騎手子女缺少親子陪伴，親子關系緊張。一是對于騎手子女的陪伴時間嚴重不足，父母 “沒時間陪伴”導致騎手子女有孤獨感；而騎手子女的親子溝通障礙也與“父母陪伴時間少”有關；二是騎手與子女的親子溝通質量待提升，如有騎手子女表示 “不與父母交流”或“怕父母擔心” 隱瞞問題，存在心理隔閡；有一定量的騎手子女認為父母 “不尊重自己的想法”，則反映了騎手與子女之間缺乏平等對話。
（四）騎手子女面臨學習壓力大。騎手子女的學習困難為“不會做題”，但其家長文化水平多為“初中及以下”，普遍較低，騎手家長雖嘗試輔導，但效果有限。
（五）社會交往能力不足。一是社交自信不足，自我認同感較低；二是沖突解決能力弱，騎手子女表示“不知如何處理矛盾”，情緒管理和社交技能欠缺；三是朋友圈小，社交圈層局限。
（六）社區(qū)參與度低。一是針對騎手子女的服務供給缺失，調查顯示 “騎手子女生活區(qū)域缺乏專門為其設計的社區(qū)服務”，且參與意愿與途徑不匹配，騎手子女對社區(qū)體育運動興趣高，喜歡文藝活動，但缺乏對應的參與渠道；二是騎手子女參與志愿服務、學習興趣類活動關注度低，反映需求與服務類型錯位。
五、建議與計劃
（一）在營養(yǎng)健康方面，一是需要為騎手子女通過主題培訓、健康知識宣傳等活動，培養(yǎng)騎手子女的衛(wèi)生健康習慣，如口腔護理、飲食與健康知識、營養(yǎng)科普等主題內容；二是鏈接外部資源，為騎手子女提供營養(yǎng)健康和生活保障物資；三是拓展運動資源，鏈接資源改善社區(qū)運動場地，號召學校組織豐富的體育活動、鍛煉形式。
（二）在兒童照顧方面，一是為騎手家長提供親職教育、高效陪伴的方法、內容，支持騎手家長在有限的陪伴時間內可以為子女提供高質量陪伴；二是為發(fā)展可以為騎手子女提供社區(qū)照顧的社會組織，為其提供穩(wěn)定的照護支持：三是倡導社區(qū)建立、發(fā)展社區(qū)托育或課后托管服務，為騎手子女提供安全的照護環(huán)境；四是針對隔代教育的問題，為祖輩提供親子教育知識的培訓、指導，提升其在家庭教育、親子陪伴方面的能力。
（三）在親子陪伴、教育方面，一是通過開展專業(yè)的主題活動，為騎手與子女創(chuàng)造促進親子關系的主題活動、機會，如依托節(jié)日開展的社區(qū)聯誼、手工、親子運動會等；二是為騎手家長、家庭主要照顧著等開展溝通技巧培訓，改善親子交流模式；三是開展主題小組、倡導活動等，促進騎手子女對于騎手群體的了解，緩解親子教育壓力，彼此相互支持；四是倡導用工平臺、企業(yè)及相關社會保障部門，從用工時長、送單單價、社會保障等方面，為父母騎手提供相應的主會保障，減輕父母騎手的后顧之憂，支持他們有條件為子女提供最基本的陪伴。
（四）在學習輔導方面，一是鏈接社會資源，如陪伴志愿者，為騎手子女提供作業(yè)輔導，減輕家長壓力，緩解因為功課輔導導致的親子關系緊張問題；二是通過開展抗逆力、專注力、思維邏輯能力等方面的系列小組，提升騎手子女的學習能力；三是開展社會交流活動，拓展騎手子女社會視野，在認識多元社會的過程中，培育和提升兒童學習的興趣。
（五）在社會交往方面，一是培養(yǎng)騎手子女的社交技能，通過開展主題小組活動或專題培訓，提升其掌握情緒管理、溝通技巧和沖突解決等方面的方式方法；二是通過開展興趣小組、社區(qū)活動等活動，擴大騎手子女的交友范圍，構建同輩支持網絡，增強其歸屬感。
（六）在社區(qū)參與方面，一是依托社區(qū)走訪、田野調查、對話主流群體、繪制社區(qū)資源圖等方式，促進騎手子女對于社區(qū)的認識，對于社區(qū)資源的掌握，提升其在社區(qū)的歸屬感、責任感；二是鏈接企業(yè)、高校等資源，開展社區(qū)美化、社區(qū)環(huán)境建設、社區(qū)聯誼等活動，加強騎手子女與社區(qū)的鏈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