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入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的感嘆，更有下次啟程時的溫暖——2018年打工父母春節(jié)返鄉(xiāng)狀況調(diào)查報告（個案篇）
有一種情緒，
叫“近鄉(xiāng)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有一種惦念，
叫“故鄉(xiāng)今夜思千里，霜鬢明朝又一年”
有一種感嘆，
叫“入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
春花還未落，思鄉(xiāng)的情緒隨著五一假期的來臨已蔓延開來，除卻外出旅游的計劃，更多外出工作離家近的朋友會選擇返鄉(xiāng)探望親友。
在上一期“協(xié)作者云社工”里，我們分享了《協(xié)作者2018年打工父母春節(jié)返鄉(xiāng)狀況調(diào)查報告（數(shù)據(jù)篇）》。
在本期文章中，我們梳理出調(diào)研中，那些讓我們?yōu)橹畡尤莸钠胀▌趧诱叽汗?jié)返鄉(xiāng)的故事，希望在第68個中國法定勞動節(jié)到來之際，與你一同感受這群平凡而普通的勞動者與家鄉(xiāng)、與親人之間的沉甸甸的情感故事，在此，也向每一位勞動者致敬。
愿每一個節(jié)日都有親人在旁，每一次相聚都溫暖我們下一次的奔波。
口述者：小王
闊別十年，春節(jié)重聚首
小王，女，21歲。老家安徽，初中未畢業(yè)便輟學，目前在南京打工，父親和妹妹也一同在南京生活，一家三口依靠她在餐飲業(yè)做勤雜工維持生計。
我爸是安徽人，我媽是甘肅人；父母離異后，我爸帶著我和妹妹來到南京生活，媽媽在甘肅老家重新組建了家庭。2005年來南京時，我才上四年級，從那以后，我再沒有見過媽媽。
2016年的一場突發(fā)車禍，讓我家處于飄渺崩潰的邊緣。我爸頭部受傷嚴重，左腿輕微骨折，在中西醫(yī)結(jié)合醫(yī)院ICU重癥監(jiān)護室呆了20多天。當時醫(yī)生判斷我爸可能醒不過來了，即使醒來也是殘疾，但我依然堅信爸爸還會醒來。
2017年的春節(jié)，我就是和妹妹陪著爸爸在醫(yī)院度過的，這個春節(jié)，讓我一下子成長了。我一邊照顧父親，一邊要面對巨大醫(yī)療費，去尋找律師，跟肇事逃逸的司機打官司。每每夜里我只能偷偷哭泣，但我是姐姐，還有一個妹妹要照顧，所以我要更堅強。
后來，爸爸終于醒了，慢慢恢復身體，我也重新找了一份工作，在家附近的餐飲店做勤雜工，方便回家照顧父親，一切也在慢慢好轉(zhuǎn)。
2018年1月13日，協(xié)作者與滴滴順風車合作，為在外打工的農(nóng)民工提供返鄉(xiāng)的路費支持。當南京協(xié)作者的社會工作者電話告訴我時，我和妹妹都有點激動，因為我們有機會去甘肅見見媽媽了，隨即我想到我爸，又有些失落，我猶豫地告訴南京協(xié)作者社會工作者：“我們再想想？”
2018年除夕前幾日，我和妹妹最終決定回甘肅老家和十多年來未見面的媽媽一起過年，這也是爸爸的意思。春節(jié)回家高峰期，票很難買，從南京到甘肅換乘好幾次，直達票根本就搶不上，說實在的很難有人選擇以這種方式回家。還好有滴滴報銷500元，這就是給予了我們很大的支持。
臨走時爸爸躲在被窩里哭泣，他要獨自一人在南京的異鄉(xiāng)過年了。雖然我將爸爸托付給了南京的大伯，但我想到大伯也不是每時每刻都有時間過去照顧爸爸，所以我很自責，覺得這樣做愧對爸爸。不過，我還是很想回去看看記憶里已經(jīng)面容模糊的媽媽。
在去甘肅的路上我有點緊張，畢竟好久沒回去。我想那個小時候所熟悉的城市早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一路就是兩天兩夜，火車上長時間的煎熬，也讓我更加憂心、焦慮，我怕爸爸因為腿腳不方便發(fā)生意外或者是吃不飽無法好好照顧自己。
到甘肅之后，我已不認識回家的路，打電話讓媽媽來接，見了面之后我們母女三人都很開心，相互訴說著這幾年各自的生活。我們陪著媽媽逛了街，去拜訪了外公和外婆，再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當我害羞地拿出自己之前特意為媽媽買的一套衣服和鞋子時，媽媽淚流滿面。我不知道尺碼，就估算著買了，媽媽試穿了一下鞋子，有點大，她把衣服和鞋子都珍藏起來，不舍得穿。
放不下對爸爸的擔心，我和妹妹商量在除夕當天趕回南京，陪伴爸爸。
媽媽將我們姐妹兩人送進站，我們都有太多的不舍和念想，或許這一別，我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再能相見。媽媽告訴我們一定要常聯(lián)系，?；厝タ纯?。
回南京之后，我買了菜和肉想跟爸爸一起補過春節(jié)，但是爸爸卻拒絕了，這兩年的折磨對爸爸來說真的是一個很大的創(chuàng)傷。我還是做了爸爸愛吃的飯菜，一直往他碗里夾肉，希望他多吃點肉，身體能盡快康復。我相信以后的生活只會更好。
至今為止我還沒有回過安徽的老家，那邊只有一個老人在生活，希望明年有時間并且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可以回爸爸的老家陪老人家一起過年。我想將老人接過來一起在南京過年，但是爸爸也拒絕了，他堅持不過年。
但是我想以后不回甘肅就去安徽，不想落下任何一方的親人，不然心里會不平衡。
相信會越來越好
社工札記
歸家、團圓，是每個人在春節(jié)的期盼，但對于這個家庭，春節(jié)，對他們來說是一個陌生的名詞，一邊是重逢，另一邊即是分離。在這個訪談中，我的內(nèi)心是掙扎了，在這個花季的女孩身上，承擔了太多的東西，但她又是如此積極陽光地面對生活?；蛟S生活總會給我們些許磨難，但我們笑著應(yīng)對，相信會越來越好。
口述者：阿覃
和孩子團聚讓我滿足
阿覃，女，38歲。老家在廣西，后來嫁到廣東云浮。目前在珠海打工，是一名普工，家里2個子女。其丈夫在孩子1歲多時，意外去世，目前單親，獨自撫養(yǎng)子女。
我丈夫是一名廚師，早年跟隨丈夫到過廣州番禺、上海的酒樓做服務(wù)行業(yè)。丈夫去世后，經(jīng)過親人介紹，2013年來到珠海，目前在新青工業(yè)園一家工廠上班，到珠海有五年多了。
丈夫去世之后，我一人在外打工掙錢贍養(yǎng)孩子，家公和家婆開始對我還是存在一些偏見，后面慢慢逐漸改變了觀念幫忙照顧我的兒子和女兒。
我的父母早些年從廣西到珠海斗門區(qū)東澳村務(wù)農(nóng)，爸爸64歲，從事建筑工人的工作，兩老人身體狀況良好。姐姐和弟弟也隨即到珠海發(fā)展，我自己由于能力有限，只能在珠海投靠他們。最開始，我是和兒子住在出租屋里的，因為工作時間比較長，無法照顧六歲的女兒，就將女兒送回云浮老家，家公、家婆在云浮老家?guī)兔φ疹櫋?/span>
女兒在老家后，我每年幾乎都會回家。回家都會買些糖、餅干、干果、衣服帶回家給女兒。今年剛好想買個書包給女兒，滴滴公司剛好送上這樣的新年禮物，我女兒收到這樣的禮物，無比的開心。
回老家的話，在這里的斗門客運站只有一趟車到我的老家，買票還是比較困難。每年回家，坐車只能坐到縣城里，還要轉(zhuǎn)車到鎮(zhèn)上再到村里。一般回去到鎮(zhèn)上都晚上了，回去村里小路太偏僻，天黑很不方便。近年有親戚搬到了鎮(zhèn)上，我今年是先到他們那里借住的一晚，年三十才到的家。
我今年很意外地了解到“滴滴出行，關(guān)愛留守兒童，幫助春節(jié)返鄉(xiāng)”的活動，開始沒抱多大的希望，后來嘗試申請到幫助，我自己感到很開心。這次回鄉(xiāng)是坐順風車返回的，回的途中雖然出現(xiàn)了些小意外，但來回遇到的司機都很親和，都是好人，中途耽誤時間、漏東西，司機都負責任的安全的把我們送到了家，我比較滿足了。
因為滴滴返鄉(xiāng)活動的資助，我今年春節(jié)能夠坐順風車回老家過年，雖然只是短短的5天，對于孩子來說也是珍貴的回憶。希望以后我有能力可以把孩子接到自己身邊照顧，那樣就可以天天享受和孩子團聚的快樂了。
歸家·希望
社工札記
哪里有家人，哪里就是家。滴滴的支持讓工友回家更便利，為他們創(chuàng)造了歸家新的希望。
口述者：老于
我其實不愿意回家過年
老于，男，48歲。老家在山東安陽，老家的母親生病不能自理，妻子也有腎衰竭需要醫(yī)治，他帶著妻子和3個孩子在北京打工，全家都依靠他一人打零工來支撐生活。
我小學五年級畢業(yè)之后就開始在老家打工，那時年紀小，給別人搬磚掙點錢，干一天就幾塊錢。年齡大一點之后，我就到濟南打工，一直干建筑行業(yè)，幾年后來了北京，到北京之后就沒換過地方，這么多年一直在北京建筑行業(yè)打零工，現(xiàn)在每月平均收入3000塊錢左右。
我有三個孩子，之前都在打工子弟學校上學，老大因為在學校被老師嘲笑，不愿意去上學了，我還是希望再找個學校讓他去讀書。即使學校教育環(huán)境很一般，我還是希望孩子都能多讀書，不要再走我的老路了。
我父親已經(jīng)去世了，我媽媽現(xiàn)在就一個人住在我老家的那個小院里，她老了生活不能自理，經(jīng)常就是因為腿腳不方便，跑不急，大小便就解決在褲子里了，除了我姨媽有時候能過去看看她，多數(shù)時候也沒人照顧。有時候想著，要不回家算了，但是回家的話掙得更少，我老婆還要治病，在老家的話，掙的錢根本不夠花。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為我老婆的腎衰竭和疝氣，我打工賺的錢，除了養(yǎng)3個孩子和老人，大多數(shù)都給她治病了。腎衰竭這個病現(xiàn)在我是沒有什么辦法了，但疝氣只要有錢，還是可以治好的。我現(xiàn)在就希望能找到錢，把老婆的疝氣治好，不讓她這么痛。
我工作的環(huán)境很糟糕，粉塵特別大，噪音也特別大，夏天的時候會特別熱，時間長了嗓子和耳朵都難受，不舒服。像我們這些打零工的人，也沒有五險一金，相當于是沒有任何社會保障。我自己的身體狀況現(xiàn)在怎么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從來沒有去檢查過，就想著有時間抓緊多干一些活，多賺點錢，未來的事情也沒心思去想。
這幾年過年我基本都回去了，主要放心不下家里的老母親?？墒敲看位丶疫^年也就在家待個四五天，就趕緊趕回城里干活。我其實不愿意回家過年，回家過年花費太大，負擔不起；另一方面，家里條件差，每次回家過年，我都要看親戚的臉色。我感覺回家過年挺難的，說到底，就是因為缺錢，如果有錢了，既不用看臉色，也不用擔心花錢多。
因為缺錢，我每年回家過年也不花多少錢，一千多點?；丶业臅r候給我媽，給我姨媽買點東西，我也不敢多花錢，能省就省。
北京協(xié)作者聯(lián)系我說這次回家過年，滴滴能夠資助車費，我回家后告訴我媽，她特別高興，她跟我說要感謝社會上的好心人給予的幫助。我其實真的不好意思老讓別人幫助我，現(xiàn)在就是沒有辦法，家里現(xiàn)在全靠我一個人。
我真希望我老婆看病問題能解決，孩子上學的學校能找到，我能有時間多陪陪我媽媽，那我的人生也就沒有什么好遺憾了。
當返鄉(xiāng)成為壓力
社工札記
回家過年對老于來說不但沒有快樂，反而成了一種心理負擔，因此他為了去看看那獨居的老母親，春節(jié)在家最多待四五天，就會匆匆返回北京，開啟四處打零工的日子。我們總說，事在人為，但面對著妻子大病、贍養(yǎng)父母和撫育孩子這三座大山，讓只能靠賣苦力為生的老于一個人該如何同時翻越？
延伸閱讀：
《協(xié)作者2018年打工父母春節(jié)返鄉(xiāng)狀況調(diào)查報告（數(shù)據(jù)篇）》
